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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子健正在吃早餐,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钟哥,你今天务必来鸡场一趟,这批鸡不行啊。。。。。。”电话那头传来鸡把式海平气急败坏的声音。
王丽看到挂了电话的老公脸色很不好,“这批鸡又是吴大嘴那儿子帮找的吧,怎么他每回找的鸡都这样!”“去看看再说。”钟子健无奈地说。
平时钟子健早上基本不去市郊的鸡场,公司的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司机兼保镖雄仔问:“钟叔,鸡场又出事了?”“晓雨找来的鸡出了点问题。”闭目养神的钟子健答。“我就看那小子不地道,上回他那批鸡就让我们损失不少,这回他还敢这样,是吃贯嘴了还是怎的!”因为钟子健喜欢斗鸡,这些工仔投其所好也跟着喜欢斗鸡,这些年来输多赢少,这些工仔也跟着输了不少,虽然钟子健以别的名义为工仔填补了一些亏空,但毕竟仍亏损不少,钟子健对他们有些愧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钟子健想。钟子健和岳父一样,坚信有钱好办事,所以除了斗鸡就一门心思做生意赚钱,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有钱真不愁得不到好斗鸡。进入本世纪,好斗鸡就不那么容易得到了。其实也不难理解,上世纪越南人穷,为了生活不得不忍痛割爱转让自己的爱鸡,这些年越南改革搞活经济,越南人生活不成问题,谁会轻易转让自己心仪之鸡,而且越南斗鸡赛事比国内还激烈,要想把斗鸡好好玩下去,还得象莫问根那样有自己的兵工厂啊。钟子健这样想着车已到鸡场。
海平和四五个工人在鸡舍忙碌着,看到钟子健海平停下手上的活迎了上去,“这批鸡比上批鸡更菜,三十六条没一条能打大赛的,满打满算能打个中场也就四五条,七八条最多能打个小场,其它的只能做教练鸡。”海平有些激动,要知道这三十六条鸡按大中赛标准订的,看着校后比较伤,鸡舍中无精打彩的鸡,雄仔火气也上来:“吴大吹就是欠揍,这种鸡也敢称绝货,不治治他他真不知马王爷长几只眼。”“如果是未效鸡,价低,也就认了。最低价那条也四千元,最高价达到三万元,他也吃得下。”海平虽然是钟子健请来的鸡把式,但两人很早就认识,也到处去打鸡,作为广西的鸡友,也从广西提供不少好鸡给钟子健,钟子健认可他相鸡训鸡水平,故海平落泊时高价聘请他来做鸡场的总把式,两人不分主仆,以兄弟相待,为了让钟子健放心,每回进鸡海平也凑钱占股,虽然数额不多,但已表明两人是血肉相连的兄弟。
钟子健有着内心的苦衷,他并不是钱多人傻,他知道晓雨搞他的钱,而他又不得不让他搞,因为吴家对他有着深恩。
晓雨爷爷吴云天,可是当地名流,吴家酒酿,名闻遐迩。吴云天乐善好施,不仅收留了当时的小盲流钟子健,还手把手教他家传酿造绝技,也是吴老爷子把他引荐给斗鸡名家王传宏,就是钟子健的岳父,记得当时吴老爷子敦敦教诲:作为男儿什么都可丧失,就是不能失了志气,斗志,如果你能养好斗鸡,这辈子将受益无穷。看到钟子健少年有为,更是替他保媒娶了王丽,他们虽无父子之名,却有着父子之实。吴云天在世时钟子健无以为报,吴老爷子临终时握着他的手,让他如果日后发迹,照顾吴家后人。他可是答应吴老爷子的。
吴老爷子过世,吴家每况愈下,吴云天的唯一儿子吴轩成甚至怀疑父亲把酿造真传传给钟子健而没有传给他,因为吴老爷子在世吴轩成酿出的酒就没钟子健酿出的香醇,总有那么股子嘴辣,不过以吴老爷子的为人,钟子健不相信在他们两人间存在厚薄,但吴老爷子曾经叹息:酿造就是选水蒸料,要用心,心术正,如果不用心,心术不正,是酿不出好酒的。是否老爷子早就看出吴轩成酿不出好酒,才把家传外传于他的?现已不得而知。
吴轩成酿造技术不行,又贪求高利润,质劣价高的酒,一下就把吴家酒坊几辈人积攒下的声誉给砸了,穷困潦倒。看到这位比自己年长数岁的富家公子这副模样,钟子健于心不忍,打本给他做生意,他开过酒楼,卖过时装,搞过家装,家俱厂等等不下十多样,都是以次充好,蚀本收场,亏了钟子健一大笔钱,钟子健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替他娶了个婆娘,成了家,有了子女,这才老实下来,知道这辈子没学什么技术,做不了大事,务实养家才是正理。想来想去,世间最适合自己的只有屠猪宰牛,既能满足自己好吃贪杯的性格,又无需什么技术含量,只要心狠,宰猪宰牛宰客就行。
吴轩成虽然在屠宰业中赚到些钱,可名声彻底坏了,吃的嘴大吐出的大话,那嘴大的可跑火车,落下吴大嘴的绰号,傍人反忘了他的真名。吴大嘴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生了个儿子左思右想,儿子这辈子可不能象自己,让人拿来当笑柄,替儿子取名晓雨,与小雨谐音,意思儿子能做个正常人不让人嘲笑就行了。
不曾想晓雨自小在市井耳濡目染,坑蒙拐骗无所不能,无所不精,辜负吴大嘴的厚望。高考落第只能在父亲的肉滩操刀卖肉,短斤少两,以病死肉充优质肉坑客比吴大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面称叔伯哥哥,背后捅刀子放对方血,吴大嘴见儿子小小年纪心肠这么歹毒,怕他久在市井日益歹毒自己这个老子恐怕日后也遭他毒手,让他另谋出路。
起早贪黑,短斤少两,以次充好,被顾客操十八辈祖宗才得这点点钱,吴晓雨早就不想干了。看斗鸡爱好者动辙八百一千的购鸡,如果自己只在上面动些歪心,岂不财源滚滚?吴晓雨不担心自己不懂鸡会蚀本,他相信自己能吹,只要吹的自己都认为是真的就行了,中国玩斗鸡的人这么多,只要其中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让他吹的相信,就能轻易赚到大钱。
也不愁本钱,他早就听说钟子健与吴家的渊源,以钟子健身家,自己的嘴码,不说百来万,弄个五六十万不难。吴大嘴坚决反对儿子求助钟子健,自己花了钟子健上百万,当初也是以借的名义,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名义是借实际是赠,借条都没立一张,这些年也未还分文,说借是钟子健顾全他的脸面,这算对吴家仁尽义尽了。现在隔辈的儿子又来这么一着,让他老脸往哪儿搁。
奶奶肖翠花也极力反对,好强一辈子的肖翠花晚年吃斋念佛,就是怕作恶过多遭报应啊,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儿孙与吴家一点血源关系都没有。
肖翠花穷苦出身,自幼被卖到花鼓戏班,走码头卖艺。旧社会艺人没有地位,巅沛流离不说,还受尽地痞欺凌,为了生存,女戏子只能委身一个实力比较强的地痞。肖翠花委身的地痞叫范大炮,范大炮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一次争地盘失利,范大炮被对手削掉一腿,落下残疾的范大炮只能做缩头乌龟,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姘头肖翠花。这时肖翠花已是残枝败柳,哪个地痞还会接盘?受尽大小地痞欺凌,苟延残喘。
一次受欺凌后对范大炮哭诉:这日子没法过了,还不如早死早托生。范大炮怪诞笑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这残肢人都觉没活够,你健全的人寻死觅活的,象什么话?
你有什么法儿?肖翠花问。活人难道还让尿给憋死?范大炮把肖翠花召到跟前,附着耳朵如此这般说,肖翠花头摇的象拨浪鼓:不行不行,这么阴损的事,我干不过来。
范大炮冷笑道:死都不怕,还怕事情阴损。再说吴云天没生育能力,给他送子嗣,虽说不是骨血,可名义儿孙总比没有要好吧。
原来范大炮落下残疾后,知道不能靠拳头讨生活了,得靠嘴皮子。他向一个算命瞎子学来算命八褂,走街穿巷。他能说会道,生意也不赖。闲暇时他琢磨如何来钱更快,来钱最快还有什么比得过鸠占鹊巢的,把别人整个家业都占下来岂不痛快哉。
打听到吴家酒坊三代单传,吴云天乐善好施,母亲吴老太太更是每日虔诚理佛,只为求得一男半女,香火相传。范大炮买通吴家做饭的田婶,对吴老太说范大炮是五台山高僧,专为吴家送子而来。吴老太太看到范大炮一脸横肉,眼露凶光,心有不悦。范大炮看出吴老太心有疑虑,胡言乱语一通,无非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菩萨也有面慈面凶的,但都有着菩萨心肠,对虔诚的信男善女无不有求必应。说的吴老太太心花怒放,最后范大炮断言吴家命有男嗣,只需某月某日于某处迎娶附体送子观音,来年必诞一子。“怎么找到附体送子观音呢?”吴老太太已深信不疑。“手持白帕者即附体送子观音是也。”吴老太太要重酬范大炮,范大炮力辞,这更让吴老太太信服。
就这样肖翠花进了吴府。明知吴云天没有生育能力,范大炮仍让自己珠胎暗结,这招太阴损了,必遭天谴。可不,十月怀孕,生下个大胖小子,生父范大炮肚长碗大的疮,痛的床上打滚十多天不治暴毙。这可把肖翠花吓个半死,在吴府每天战战兢兢,害怕天谴降临自己身上。
为了赎自己犯下的罪孽,肖翠花在吴府任劳任怨,恪守妇道,获得了个好名声。只是吴轩成一天天长大,与吴云天没一丝相象,倒是那满脸的横肉,溜溜充满奸滑的小眼珠子,一天天酷似范大炮。长大性子与吴云天大相径庭,刻薄刁钻,每天折磨着肖翠花。
没想到孙子吴晓雨竟也是一个模子刻出似的,那一窝一坑的满脸横肉,溜溜转动的小眼珠子,一看就不是善茬,吴家好名声让两父子糟踏贻尽,现晓雨仍想借吴家恩泽刮剥钟子健,肖翠花怎会答应,就不怕吴家老祖宗爬起找他们算帐哩。
吴晓雨才不管父亲奶奶赞同还是反对,依他看,钟子健能有今天,不全凭爷爷当年的提携,吴家对他的恩情,比天高,比海阔,现在钟子健割舍一些家财给他还不应当。
听吴晓雨说打算进越南替他找好鸡,钟子健在社会滚爬这么多年,什么还不明白。吴晓雨那长相让钟子健很不爽,都说相由心生,看鸡的头相钟子健就能判别出斗鸡的优劣,八九不离十,更别说相人了。想不到仪表堂堂的吴老爷子,生出这样刁横奸滑儿孙,钟子健为了尽快打发他走,答应第二天让出纳转二十万给他去越南找鸡。
原来吴晓雨想第一次弄个七八万就不错了,想不到钟子健一掷二十万,激动的吴晓雨扑通跪地要认钟子健义父。钟子健微微一笑挽起吴晓雨:认义父就免了,我和你父亲是兄弟,你吴家数代单传,你这个侄儿我不会不管的。感动的吴晓雨痛哭流涕,一个劲地叫叔父。
钟子健压根不指望吴晓雨能找到什么好鸡,在斗坑残盘仍重注押输鸡的这个九0后,斗鸡输的一塌糊涂,有什么相鸡水平,能找到什么好鸡。很快就把这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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